“確實挺缺德的。”文宇一面迎合著他，一面仔細思考著錢江的話。不斷的推測著艾雪是否存在被拐賣的可能性。按照錢江的說法，這邊的人販子如果這麽猖獗的話，那麽艾雪的確有可能是被人拐賣了。

“就是，像這種拐賣兒童的，就應該判死刑。”錢江雖然是個老實人，但是三觀卻很正。

雖然文宇對他的義憤填膺表示理解，但卻並不讚同他的這種想法。雖然說拐賣兒童罪大惡極，應當千刀萬剮，但是怎麽量刑卻是一個十分考驗立法者智慧的一個問題。我國每年被拐的兒童諸多，甚至幾年前在網絡上有數以億計的網名呼籲拐賣兒童立判死刑，可卻遲遲沒有真正的修改這項法律，並不是說立法者聽不到民聲所向，而是因為法律不但要震懾犯罪，更要保障受害人的生存。

打個比方來說，假如拐賣人口真的修改法律直接判處死刑的話，那麽如果如果有一個人販子在販賣一個女孩的過程中，被人發現了蹤跡。這個時候，人販子有暴露的危險。假如一旦販賣被抓就判死刑，這時候不管他怎麽做一旦落網必死無疑。那麽他最保險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殺死女孩，導致被販賣人口在過程中死亡率增加了。

所以量刑是非常考驗立法者智慧的一個問題，太輕無法控制犯罪，太重的話（比如偷一塊錢也死刑），那麽犯了輕罪的人就會破罐破摔一幹到底。比如在公交車上偷錢包被發現，反正都是死刑。不如殺人，再殺完一公交車的人，然後逃跑，還有可能不被抓住，還能活命。

販賣人口定罪就要被判死刑的話，人販子販賣人口過程中造成受害人死亡的犯罪成本就和單純販賣人口沒差了，後果可想而知，強奸不能判死刑同理。

而對於拐賣案件而言，死刑並不能完全震懾犯罪，因為有供求關系成分在裏面。

死刑確實能震懾一部分有犯罪意圖的人，但拐賣販子少了，被拐人口少了，需求卻一直在。這樣拐賣價格自然就會擡升，當擡升到一定程度自然會有人抵不住誘惑鋌而走險。

法律要想公平就不能隨便推死刑，如果犯案成本升高必然導致中間利潤要升高（比如拐賣兒童價格可能會成倍數上漲），按照資本論來講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潤就會有人踐踏一切法律，百分之三百有人則會敢觸犯任何罪行，甚至冒著絞刑的風險。

所以加重刑罰不一定會很好的遏制這類現象，想要減少這些事需要通過投入大量基層幹警和采取更大的監督監管力度等方式。

而既然提到了‘投入基層幹警’和‘采取更大的監督監管力度’，就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西北大部分地區的緊急落後，基層的幹警少、安防布控點也缺乏，這便是導致了這邊人販子多的主要原因。但實際上，與其說西北人販子多，倒不如說全國各地的人販子都喜歡往西北跑，這跟西北人實際上一點關系都沒有。這就好比剛剛還提到的京城堵車嚴重，是因為北京人導致的嗎？

當然不是。

“不過……一般的人販子更喜歡拐賣那些小孩子吧？我這次要找的是一個成年女孩。”文宇道。

“成年人啊？”錢江一擡腦袋，道：“確實成年人被拐的很少，但是被拐賣的女孩也特別多，其中多數都是女大學生。你是當警察的，肯定比我了解。有很多長相漂亮的女孩子都是那些人販子的下手對象，他們把人拐走以後直接賣到山區裏，給那些娶不到媳婦的老光棍，或者身體上有缺陷的成年男人當老婆……”

文宇表面上沒有做出什麽反映，但心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他默念著阿彌陀佛，艾雪千萬不能是遇到這種情況了。但隱隱的，他又產生了另外一種想法，如果艾雪遇到了這種情況也好，因為至少——她還活著。

“文顧問，咱們聊這麽久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姚總只跟我說你是長湖刑警隊的顧問，沒跟我提過你叫什麽，有可能她也不知道，哈哈……”

“哦，我叫文宇。”文宇把思緒從各種駭人的假設中拉回現實。

“文宇？文韜武略，器宇不凡，這名字真好，令尊令堂肯定都是文化人。”錢江雖然人很老實，但畢竟也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了，嘴巴還是很會說話的。

這一下子把文宇給逗笑了，“哈哈，錢店長，你的名字也很好聽啊。只不過我這個‘文’可不是什麽‘文韜武略’的‘文’，是‘身無分文’的‘文’。”

“文顧問，你可真謙虛。快別提我這個名字了，我媽之前跟我說了，我爸之前是摩托車修理工，有技術但是沒文化那種。我媽生我那會兒，他憋了三天三夜沒給我起出名字，後來修理廠來了一輛摩托車，我爸就靈機一動，用這個摩托車的名字給我命名了……”

文宇終於繃不住笑了出來，“錢店長，沒想到你這名字還有這麽有意思的故事呢啊？”

“唉，快別提了。”表面上錢江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但實際上文宇很明白，他這麽說無非就是為了取悅一下自己，彼此增加一下感情，給這段枯燥的旅途增添幾分樂趣罷了。

車輛緩緩停在了商務酒店的停車場裏，錢江解開了安全帶，道：“文顧問，咱們到了。”

“嗯？”文宇四下望去，哦了一聲後便隨後下車，在錢江的帶領下，進入了酒店大廳。

南龍商務酒店和長湖商務酒店都是同一集團旗下的產業，在裝修風格上大相徑庭，因為酒店的商務定位，所以主打的口號不是‘經濟實惠’，而是‘商務出行’、‘舒適體面’，用文宇的理解來說，就是住在這不一定會讓你睡得更香，但一定讓你花錢更多。

酒店門口擺著兩頭面目猙獰的石獅子，停車場還零零散散的停著幾輛車。進入酒店後，發現酒店的大堂十分冷清，一名前臺正低著頭玩兒著手機，幾名服務員正無精打采的坐在大堂的休息區口若懸河的聊著什麽，依稀可以聽見什麽‘鬧鬼’、‘4樓尾房’一類的關鍵詞，毫無疑問，這幾個服務員一定是在對409房間鬧鬼的事情進行討論了。

錢江帶著文宇進來以後，輕輕咳嗽了一聲，這幾個服務員才反應過來店長回來了，中止了他們之間的談話。但文宇並沒有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慌亂，這表明他們平時對錢江並不畏懼，也側面說明了錢江平時在對員工的管理上屬於很寬松的那種人。

幾個服務員紛紛對錢江打起了招呼。

“文顧問，我現在帶你去四樓看看。”

“嗯。”

“店長，他就是姚總請過來那個給咱們抓鬼的嗎？”

“說什麽呢！”錢江的臉色忽然變了，語氣嚴肅了幾分道，“哪裏來的鬼，你們說話都小點聲，不要被客人聽到了。”

這名服務員撇撇嘴道，“店長，咱們四樓是真鬧鬼，剛才小王還說他前幾天值夜班的時候，在四樓門口看見了個人影呢……”

這句話立刻吸引了文宇的註意力，他猛地回頭，問道：“誰是小王？”

緊接著，他的目光鎖定在了酒店大堂休息區坐著的一名表情緊張的男服務生的身上，“你就是小王？”

“是……是我。”

小王迅速站起身來。

“你前幾天在4樓見到了人影？”

“是……啊……不，不是……”小王的語氣突然變的慌亂起來，“我沒看見，是他瞎說的。”

錢江和文宇的目光同時又聚集在了剛才這名服務員身上。

“什麽我瞎說的？明明是你剛才告訴我的，其他人都能給我作證。”

“行了，你們小點聲吧！”錢江再一次提醒道，“小王，你跟我們上來一趟吧。”

“去……四樓嗎？”

“是的。”

“店長，我不想去……”

一提到四樓，小王就表現出一副很畏懼的樣子。

“怕什麽？有我們兩個跟你在一起，有什麽可怕的？”

……

在幾名服務員的註視下，文宇一行三人登上了前往四樓的電梯。

“你們說，這個人是幹什麽的啊？”

“剛才老錢管他叫什麽顧問，現在抓鬼的半仙的稱呼都這麽高大上了嗎？”

“我怎麽覺得他不像是個半仙啊？你看他那身打扮……”

“你們覺得他能抓到鬼嗎？”

“抓到個屁啊……老錢兩個月之前從清陽觀請來的道長都沒能降住的鬼，能讓他給抓住？對了……今天是禮拜幾？”

“禮拜日。”

“什麽？禮拜日？那今天晚上豈不是要我輪值四樓了？不行……我得趕緊去找老錢請假。”

服務員小張急匆匆的跑到電梯門口，按下了電梯按鈕。

“臥槽！別啊！你要是請了假，輪值的不就成了我了嗎？不行，我也得請假……”

緊接著，另外兩名服務員蜂擁到了電梯門口，差點因為這件事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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